计划炸门的老白菜

吾徒无异(双节快乐\(^o^)/~)

  乐无异看着谢衣点在图谱上的修长净白的手指,听着谢衣在耳边的温声言语,脑子里空白一片,砰砰乱撞的心跳声差点把谢衣的声音都盖了下去。

  他近来都是如此。只要和谢衣待在一起就开心,看不见谢衣就难受,如果有一天要他和谢衣分开,他一定会像死了一般难过。

  那样还不如死了。

  乐无异被突然蹦进脑子的想法给吓了一跳。

  谢衣注意到乐无异走神,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眉头,问:“无异,此处关窍,可听明白了?”

  所幸乐无异在偃术方面着实是个天才,如此一心二用,仍是听了个明白,他点点头:”师父,我今晚就能把图谱绘制好,明早拿给师父帮我看看还有什么要改的。“

  谢衣顿了顿,才说:“这是你一手设计的偃甲,不必处处都听为师的意见。”

  乐无异说:“师父看过,才更稳妥。”

  见乐无异埋头认真绘图,谢衣极轻地叹了一口气,嘱咐道:“不要熬太晚。”

  乐无异头也不抬地应着。

  谢衣走出房门,忧心忡忡。乐无异近来的努力程度,已经不能说是勤奋,而是拼命了,夜里即使被谢衣催着休息,也会在熄灯后轻手轻脚爬起来看图谱,白天还能热情不减地向谢衣问疑,更难得的是,在这种情况下依旧事无巨细地照料了师父的饮食起居。

  这真是……打着灯笼也找不着的好徒儿。

  偏偏谢衣还觉得忧虑,将乐无异的言行在心中一一细想,只得出四个字——无可挑剔。

  ……

  谢衣也怀疑是不是自己想多了,但他是第一次当人师父,唯恐有不尽责之处,便用偃甲鸟传信于叶海,将此事说了一遍,问叶海怎么看。

  叶海回信说,这多半是欲求不满,打一顿就好了。亲一下可能也好了。

  ……谢衣心情复杂。

  这说的是人话吗?

  谢衣回信说,忘了吾友从未收徒,是我有欠考虑。

  叶海看这家伙又在炫徒,愤然收起偃甲鸟,不再回信。

  谢衣坐在书房里,手里一本《梦华录》看着看着又想到了乐无异身上,丝毫不觉有人轻轻添了灯油,又站在一旁磨墨。谢衣回过神来,想也没想就一把抓住眼前的手,他抬起头,看见乐无异满脸通红,茶色的眼睛亮晶晶地望着他。

  那眼神看得谢衣呼吸一窒,却仍是不松手,稳了稳心神,才斟酌着问:“无异,你最近可是有什么心事?”

  乐无异手一抖,但见谢衣神色如常,甚至安慰似的拍了拍他的手腕,不像是发觉了他的那些小心思,便笑着答道:“师父,我想多学一点,尽快成为一名了不起的偃师,追上师父。”

  谢衣道:“这自然好,但你……可还有别的烦心事?”

  乐无异张了张嘴,终是红着脸摇头。

  谢衣想起与乐无异初相遇时,这孩子就经常脸红,想不到朝夕相处这么久,这毛病反而愈演愈烈?

  谢衣打趣道:“可我的小徒儿每天一见我就脸红,莫不是背着师父做了坏事?”

  乐无异整个人都跳了起来,一把抽出手,一边说:“师父你别乱说,我我我我……”就跑了出去。

  ……谢衣觉得问题很严重。

  谢衣当晚嘱咐乐无异简单收拾行装,第二天一早随他远行。

  坐在馋鸡背上,乐无异仍是有些疑惑,问:“师父,怎么突然要去太华山?”

  谢衣道:“去看看阿阮。此外,为师有些事,想向清和真人讨教。”

  乐无异自然高兴:“师父怎么不早说,我该做点鸡腿带去的。”

  谢衣微微笑道:“你要阿阮能看不能吃,怕是还要生气。她生性好动,看见熟人,多陪她说说话,她自然就开心了。”

  乐无异翻着偃甲盒里能拿给阿阮看的东西,明晃晃的笑容让谢衣心情也好了几分,谢衣想之前乐无异许是在静水湖呆得太久了,年轻人受不得拘束,难免烦乱。

  太华山山门庄严宏伟,待弟子进去通传之后,乐无异啧啧道:“师父,这样的修仙大派,可真气派啊。”

  谢衣笑道:“这是嫌我静水湖小了?”

  乐无异摇摇头,看着谢衣,认真地说:“师父是天下偃术第一人,合该配得起这样的气派,我想帮师父开山立派广收门徒,有朝一日偃术大兴,天下人都知道师父是一代宗师,一派祖师……可惜现在师父只收了我一个人,出门排场不够,要不我以后都把偃甲放出来给师父敲锣开道……“

  谢衣初时还有些感动,听见乐无异后面的话便有些哭笑不得:“你是说,以后为师出门,你要把你的不要打雷、千手观音、钻天鼠都放出来给为师开道?”

  乐无异想象这种场景,自己都笑了,但他又接着说:“可我……可我又不想师父再收别的……徒弟……”

  乐无异后半段话说得很轻,但两人本就站得近,谢衣修为高深耳力极好,自然将话听得清清楚楚。

  谢衣没由来地心神一震,不知如何接话。

  此时去通传的弟子回来,一同来的竟然还有夏夷则,原是碰巧夏夷则回山探望师尊和阿阮,这下与乐无异好友相见,自是十分欢喜,当下引着师徒二人上山,乐无异来过一次太华山,倒是比夏夷则还积极地向谢衣介绍,又在夏夷则阻止之前,说起逸尘子之事。

  夏夷则默默扶额,乐兄,你如此卖友娱师,当真无妨?幸而已经到了阿阮温养灵力之所,夏夷则便打断了乐无异正在讲述的淫贼的故事,带着二人走进屋内。屋内设下法阵,温暖如春,夏夷则道:“巫山温暖湿润,太华山却常年积雪,我担心阿阮不习惯。”

  谢衣道:“夏公子有心了,多谢。”

  夏夷则行礼道:“谢前辈客气了,您于阿阮如兄如父,但阿阮对我来说亦是重要之人,实在不必言谢。”

  谢衣笑道:“好。”说罢谢衣从怀中拿出一根小巧精致的巴乌,放在露草旁边,谢衣稍用灵力催动,巴乌里就传出了《在水一方》的曲子。

  “路长而崎,大家终究都要分别……难为你不爱读书识字,却记得这么多话,”谢衣笑了笑,“人生天地间,皆为远行客,莫忘来时路,复会或可期。抱歉,我那时感慨身世飘萍,未料到能有今日,只教了你别离,未曾教你重逢,路长而崎,但前路未必不是归途……希望你别听糊涂了才好。”

  屋内无风,露草的叶子却动了动,惹得三人围着露草观察了好一阵。

  之后夏夷则带着师徒二人去见清和真人,清和真人精研世间阵法结界,而谢衣年轻时便已能破除伏羲结界,两人互相讨教,一问一答,倒聊得十分投机。等夏夷则和乐无异从酒窖里抱了两坛酒回来,两位师父已经开始互夸。

  谢衣敬清和洒脱出尘,清和慕谢衣君子之风。

  相见恨晚,相见恨晚。

  两个徒弟只能陪在一旁负责倒酒。

  一说起喝酒,谢衣和清和已经到了倾盖如故的地步。

  乐无异和夏夷则都觉得自己在这场酒局里十分多余,借口再去酒窖抱酒,退了出去。

  乐无异一走,谢衣便给清和倒了杯酒,将来意说明,问清和教徒弟,是否也遇到过这样不省心的事情。

  清和仰头饮尽,道:“夷则自小乖巧懂事,聪敏勤勉,诸般都好,从不让我费心。”

  谢衣仿佛体会到了几分叶海的心情。

  谢衣叹道:“无异自是诸般都好,许是我想多了。”

  清和道:“夷则八岁便能御剑,九岁可结阵法,是太华山年轻一辈中的佼佼者。”

  谢衣道:“无异如今的偃术修为,亦是十分难得。”

  清和又道:“夷则身为天家贵胄,毫无骄纵之气,待人以礼,心志坚定。”

  谢衣道:“无异出身名门,不效膏粱纨绔,笃实好学,怀抱赤子之心。”

  ……

  对方这样夸徒,以谢衣和清和阅历之丰富,也是生平仅见。

  两人同时举杯,惺惺相惜。

  清和似又回想起了什么,慢慢道:“若要说遗憾,并非没有。懂事的孩子,不会哭不会闹,疼了不说,累了也不说,那么小便双亲分离,兄弟相忌,过得不像个孩子……身为师父,能为他做的太少太少了。谢兄,令徒还能像这样偶尔让你费心,未尝不是一件好事。”

  谢衣大概是想明白了,这世上幸福的师父是没有的,烦恼的师父各有各的烦恼,而似乐无异这样“无可挑剔,诸般都好”的徒弟,会让谢衣忧心,倒是要怪他这个师父平日因为徒弟太懂事而关心不够,遇事则慌。

  此时两个被夸出花来的好徒儿正坐在屋子外面的石椅上,一人抱着一坛给师父准备的酒,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聊。

  乐无异说:“论年纪,我师父还长真人许多,真人是不是要喊我师父一声前辈?”

  真会聊天。

  夏夷则自然是不肯让他师父和自己吃这个亏的,轻咳了一声,换了个话题:“乐兄,你在静水湖学艺,还好么?”

  乐无异点点头说:“师父哪里都好。”夏夷则心道我哪有问你师父,却听乐无异又说:“但是最近……我心里乱得很,师父好像也察觉到了……”

  夏夷则道:“乐兄为何事烦心,可否告知在下?”

  说起这事,乐无异眼神浮上挣扎之色,理了理思绪,将自己那些心思隐下,才开口道:“我就是觉得,我离师父越来越远了。”

  夏夷则说,没听懂。

  乐无异也知道自己说得没头没尾,他挠了挠头,看看夏夷则:“我从头说?”

  夏夷则点头,说左右无事,长夜难销。

  乐无异腹诽道这是拿我消遣呢,仍是开口道:“你知道的,我从小都是跟我娘学偃术,从来没拜过师父。我不是不想拜师,只是拜师不是儿戏,我想有一天我要拜师,一定要找最好的师父。”

  夏夷则自然理解,他与乐无异出身极好,就是要学艺,也是他们挑师父的份。

  乐无异接着说:“可我没想到我运气这么好,我想学天下第一偃师的偃术,竟然就真的遇到他,拜他为师。”

  夏夷则说,如此心想事成,的确令人羡慕。

  乐无异也笑了:“自从师父回来,我就一心想学好他的全部偃术,这样我也能很快成为一个能和师父比肩的大偃师。”

  夏夷则道,既有良师,乐兄你有天分又刻苦,此事自然水到渠成。

  乐无异摇摇头,情绪突然低落下去:“可是,师父太厉害了……”

  夏夷则疑道:“可是谢前辈偃术精深,乐兄觉得难以穷尽?恕在下直言,这未免有些杞人忧天。”

  乐无异又摇头,苦笑道:“夷则你不知道,师父他……到了这个境界,修为还在日益精进,我原本以为我很快就能追上师父,实在是痴人说梦。我拼了命去学,还是觉得没有接近师父分毫,我越了解师父一分,便敬慕他多一分,也……害怕多一分。”

  夏夷则更听不明白了:“谢前辈修为精进,对乐兄来说,不是一件好事?乐兄想是太过心急了,竟像是把谢前辈当了对手,还是先做好本分,循序渐进为好。”

  乐无异自然没有把谢衣当成对手,但他听夏夷则说做好本分,仍是变得脸色苍白:“大概我真的是痴心妄想……”

  夏夷则直觉好友陷入了矛盾和痛苦,但又毫无头绪,想着人生许多困境并非旁人三言两语能有助益,只得宽慰了乐无异几句。

  屋内,谢衣和清和一人端着一杯酒在门边站着,将屋外二人的对话从头至尾听了个一清二楚,当然,关于前辈和后辈的话题,两人就心有灵犀地略过了。

  师徒二人又在太华山叨扰了几日,等到夏夷则要回京,谢衣便让乐无异一起回去,探望父母。

  乐无异也想回家看看,但又舍不得谢衣,问:“师父要去哪?”

  谢衣笑道:“为师有些私事要办。”

  乐无异还是不死心:“师父带我一起去办,然后一起回京城好吗?”

  谢衣还是笑,摸了摸乐无异的头:“傻徒儿,去吧。”

  乐无异知道这是没得商量的意思,只好一步三回头地跟夏夷则一起走了。在家一呆就是一个月,这一个月里乐无异尽心侍奉双亲,帮着乐绍成打点商事,心中焦躁感去了大半,只是思念如刀,闲暇时想起谢衣,便一日比一日难熬。少年人感情热烈,实在忍不住了,遣偃甲鸟一日四五回地给谢衣传信,偏谢衣温吞吞的,两三天才回一次,却像掐好了时间似的,次次安抚好了乐无异。

  过几日就是中秋,乐无异邀请谢衣来京城共度佳节,放出偃甲鸟之后,因为太过期待而变得忐忑不安,掰着手指头算谢衣回信要几天,赶来要几天,又觉得时间不够,懊悔不已。

  谁知谢衣的回信当天就到了。

  乐无异一边腹诽,一边迫不及待地抱着偃甲鸟回房,刚一坐下,偃甲鸟的凝音石里就传出了谢衣的声音。

  “无异。”

  乐无异开心地应着:“诶诶,师父我在这呢!”

  偃甲鸟跟看傻子似的看着乐无异。

  “为师这些天所在之地偏远苦寒,不方便与你回信,等急了吧?抱歉。”

  乐无异抹抹鼻子,摆手道:“没事,没事。”

  “这次远行,为师得了些好东西,于你练功大有裨益,待你看到,定然会高兴的。”

  “诶。”乐无异趴在桌子上,心里又软又暖。 

  “无异,你是一个极具天赋的孩子,将来必然会成为一名通天彻地的大偃师。以你的年纪,就有这样的技艺,为师可以想见,在你我没有成为师徒之前,你是如何勤于此道,即使没有为师,你于此道一以贯之,也注定会功成名就。”

  乐无异轻轻摇头。

  “心无旁骛,脚踏实地,一直以来的路,你不都是这样走过来的么?继续走下去,无异,为师会看着你。”

  “师父……”乐无异恨不得立刻飞到谢衣身边去。

  “无异,你还年轻,很多事感受不深。传承二字,说来简单,实则不易,世间多少技艺因没有一个好的传人而消失。所以,徒弟拜师,纵然千难万难,而师父择徒,亦是千难万难。得徒如你,是为师三生有幸。”

  “你一直求知若渴,不知足自满,为师很是欣慰。”

  “自信之上有自负,自谦之下有自卑。”

  “你是谢衣唯一的弟子,是为师的好徒儿,切莫妄自菲薄,轻看了自己,也轻看了为师。”

  乐无异点着偃甲鸟的头,红着脸道:“师父你知道了啊……”

  谢衣还笑了两声,道:“此外,徒儿将长安节俗描述得精彩非常,连月亮都比静水湖的好看,为师忍不住来凑个热闹,叨扰几日,先代为师向乐老爷与清姣问好。”

  乐无异高兴得都要飘起来,抱起偃甲鸟冲出去叫吉祥准备好房间,又亲自去铺子里挑了新的寝具茶具,笔墨纸砚,摆件字画……如意觉得娶个媳妇都没这么麻烦。到了晚上乐无异告知父母谢衣要来的时候,怀里还抱着那只偃甲鸟,傅清姣看着好笑,说小时候有一阵还要抱着偃甲鸟睡觉,是越活越回去了。

  乐无异嘿嘿直笑,不负娘亲所望,晚上睡觉真的还抱着,一遍一遍听谢衣说的话,红着脸在被子上打滚。

  “可是啊……”乐无异摸着偃甲鸟的翅膀,红脸小声道:“师父你还是有些事不知道啊……”


end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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复健文,难产得死去活来≡ω≡梗是教师节想的……但是教师节那阵忙吐了没有写,想着不写梗也浪费了……最近吃粮很开心,感谢太太们,大家双节快乐<( ̄ˇ ̄)/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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