计划炸门的老白菜

道之将行(6)

  第二天一早,乐无异在天微微亮的时候就醒了,他已经要跟着师父修行,跟师父同吃同住,以后师父的衣食住行,都得由他这个大弟子负责才行,乐无异雄心勃勃地要当一个好徒儿,准备去打好热水,再叫师父起来。

   谁知他才刚刚坐起来,就见谢衣从外面推门进来,带着晨间山林的清爽味道,来到乐无异床边坐下,眼神好像被晨露浸染,显得氤氲缱绻,似笑非笑地注视着乐无异。

   乐无异跟个小猫崽似的吸了吸鼻子,上身一晃就把头撘在了谢衣肩上。

   “师父好香……都是木头的香味,师父你做偃甲怎么不叫我……”

   谢衣又好气又好笑,揪了一把徒儿乱炸的头发,道:“我这不就是来掀徒儿的被子了?”

   “哦……”乐无异慢慢地抬起头,慢慢地把被子掀到一边,慢慢地把脚移下床,他想师父大概都要生气了,就双手用力一撑站了起来,然后两腿一软又栽进了谢衣怀里。

   没脸见人了……乐无异索性就把脸埋进师父柔软的衣物间,哦,木头的香味真好闻,头都没那么疼了。乐无异还在想些有的没的,脸就被谢衣抬了起来,谢衣的脸在乐无异的视线里越靠越近直至模糊一片。他俩额头贴着额头,乐无异全身僵硬,屏住呼吸,仿佛把热气呼到师父脸上都是对师父的亵渎。

   好在谢衣没一会儿就松开了乐无异,皱着眉头道:“糟糕……”

   乐无异还晕晕乎乎的,任由他师父把他放平,盖上被子,轻声道:“无异,你病了,今日就不要修炼了,你先好好休息,为师去去就来。”

   听见谢衣推门出去,乐无异隐约有些难过,自己都还没当一个好徒儿,怎么就让师父照顾了呢。

   “无异,你病了?还能做早饭吗?”叶海急匆匆地推门进来,对着躺在床上的乐无异,关心着今天的早餐。

   乐无异几乎要被叶海眼睛里希冀的光芒闪耀得愧疚起来,病了,都不能给叶伯伯做饭了……

   叶海给乐无异把了会儿脉,又摸了摸乐无异的额头,转过身去对后面进来的谢衣严肃道:“吾友,无异的病怎么能怪吾昨日拿他衣服呢,如此莫须有的罪名吾是不会认的。”

   “……”原来昨天偷衣服的不是辈辈猴,乐无异闭上了眼睛,他现在确实不想做饭了。

   谢衣忧心乐无异的病,倒也无心与叶海说笑,他自小在烈山部看过太多病痛疾苦,对患病一事看得极重,这幅模样落在叶海眼里,难免成了大惊小怪,叶海说乐无异年轻力壮,好好休息一下这病自己就好了,谢衣哪里能放心,打横抱起乐无异就要去朗德找大夫,叶海说你至于吗,我给看看抓点草药就行了,谢衣避开叶海伸过来的爪子,说你那都是给妖治病的,别把我徒弟吃坏了。

   叶海感到他与谢衣的友情岌岌可危。

   谢衣还催着叶海赶紧给乐无异拿件披风然后出门。

   叶海踩着偃甲蝎渡水的时候,总觉得……这蝎子要翻了。

   而乐无异,在他师父怀里像抱小孩一样被抱着,他早就连话都不会说了,一边觉得煎熬,一边又忍不住贪恋,一边担心被外人看见英勇侠气的乐公子这副模样,一边又想向外面的人炫耀自己有个最好最好的师父……实在是矛盾得很。他一路患得患失,惊觉耳边的鸟叫虫鸣换作了人声鼎沸,已是到了朗德寨。谢衣的出现到底是惊动了寨子里的许多人,这里远处南疆,与中原对墨师、工匠的偏见不同,寨子里的人十分尊敬匠人,对时常帮助寨子、技艺鬼斧神工的谢衣充满了感激,他们并不知道天下第一偃师的名头,却实实在在地敬爱着这个人。

  谢衣怀里抱着乐无异,对寨民递过来的米酒腊肉只好点头称谢,叶海倒是识货得很,全都接过来收进了自己的偃甲盒里。

  “谢先生,你怀里的伢子哦子咯?”

  谢衣道:“这是我的徒弟,我带他来找九高老人求医。”

  “谢先生都有个这么大的徒弟喽,可喜可贺,等伢子病好了,一定要来喝酒庆祝。”

  谢衣应允着,穿过人群走向寨子的高处,九高老人在寨子里德高望重,平素和谢衣有些交情,他说乐无异是多日伤精耗神,又被寒气一激,体内正邪相搏,遂生热象,却是寒病,恶热非热,宜用补药。谢衣想起自己补魂之前乐无异已经担忧劳累了好些天,这病到底是因他而起,心中不由对乐无异既愧又怜,在九高老人处拿了几服药,便打算带着乐无异回静水湖休养。刚走到门口,就见门外一名妇人面有难色,谢衣抱着乐无异径直走过,几步后又似听见身后有人怯怯唤他,谢衣便回过身来,温和道:“这位大嫂,找谢某何事?”

  妇人犹豫了片刻,好似打定了主意,才朝谢衣走过去,行了一礼道:“谢先生,我们寨子忘忧仙树的事情,您是知道的,我儿子巴叶那时候被一个高人带走了,说这孩子天分高秉性好,这么久了,一点消息也没有……我知道谢先生是位世外高人,我也不认识别人……您能不能帮我找找他去了哪里,我不是想打扰他清修,我只想知道巴叶过得好不好,他从小就生活在寨子里,没离开过爹娘,我担心他过不惯……”说到这里,妇人已经落下泪来,她记得她的儿子遇到了大机缘,村民们也夸她好福气,她却还要谢衣帮忙找人,难免显得杞人忧天,平白给人添乱,但她又实在熬不过心里的担忧牵挂,这份煎熬让一向精明强干的苗寨女人失了主意,刚才要不是谢衣主动询问,她大概便终究说不出口了。

  谢衣看着眼前失声痛哭的妇人,双眉微蹙,他已猜出是乐无异一行人编造了巴叶的去向,大概还篡改了妇人的记忆……怀中的乐无异不安地动了动,谢衣略微安抚,随即温声道:“好,不知巴叶年岁几何,跟随哪位高人学艺?若是有门有派,谢某便去走访一番。”

  妇人听谢衣应允,欣喜已极,连忙将巴叶的身形样貌描述了一番,又说不知高人身份门派,谢衣便说如此要耗费一些时日,妇人得此希望,哪里还在乎时日,仍是千恩万谢地走了。谢衣叹了一口气,抱着乐无异出了寨门,叶海这时才想起早饭没有着落,回去静水湖难免受谢衣荼毒,赶紧道:“吾友,今日收了寨民不少酒肉,已是结了因,修道之人讲究因果,我留在寨中看看有没有帮得上忙的地方,你与无异先回去吧。”

  谢衣点头:“理当如此。”便带着乐无异回静水湖,走在山路上,四下无人,他才拍了拍乐无异,道:“无异,别难过,为师与你一起想办法。”

  乐无异从谢衣怀里抬起头来,眼眶红红的:“师父,师父……徒儿是不是做错了?”

  谢衣摇头:“无异,你心地纯善,才会担心你的善意是否也会伤害了别人。即便你将巴叶的死讯告知他的母亲,也不是错,但你既然选择了隐瞒,让他的母亲活在虚幻之中,这是你结的因,就像叶海刚才所说,果也要你来了结。”

  乐无异认真问:“师父,那我该怎么做?”

  谢衣思索片刻,道:“无异,为师还记得你说,不知学偃术是为了什么?这些日子可有了答案么?

  乐无异微微点头:“师父,我希望将来我偃术大成,能够帮助很多人,我要推广偃甲,让农民耕种事半功倍,让商人行走车马便利,离人复会,慈幼重逢,人们再也不用饱经思念之苦,想见面的话,只要坐上偃甲,万里之遥一夕可至。节省下来的时间,大家可以做些喜欢的事情,少一些辛苦,多一些快乐……我还希望……做这些事,都是和师父一起……”

  谢衣心头微暖,想不到活了一百多年相识寥寥,最后收了个粘人的徒弟,连在未来的梦里,都要带着师父一起。他看着怀里的乐无异,目光温柔:“无异,你的偃甲,将来要普惠世人。你有这份心意,就如同大树有了根基,江河有了源头,一切的事情,就依从你这份心意来考量即可。”

  乐无异思索片刻,便觉得心中安定不少:“是了,我总是希望巴叶的娘能过得好的,等我病好了,再去朗德寨,看能为她做点什么。师父,你真会说道理,我小时候爹娘请的西席说话都绕来绕去,师父比他们说得明白多了。”

  谢衣闻言笑眯眯地:“哦?好徒儿这是嫌为师说话太直白了?为师倒也可以旁征博引,不知三坟五典八索九丘,好徒儿想听哪一段?”

  乐无异笑得呆毛抖动:“师父,别,别,那些我一听就脑袋疼,师父你这样说话就好,这样就好,哈哈哈……”

  谢衣还是笑:“我烈山部言辞古奥,待你跟我学法术之时,若是背不下来口诀,可不要跟为师耍赖求饶,嗯?”

 乐无异的呆毛又抖了抖,这次是被谢衣的“嗯?”给吓的。

  等回了静水湖,谢衣才把乐无异放下,抱了这一路,谢衣不仅不觉得吃力,还觉得年轻人的身体抱起来暖烘烘的挺舒服,撒手的时候颇有些舍不得,没想到徒弟更是善解人意,都坐在床上了还使劲在谢衣身上蹭了蹭:“还是师父冰凉清爽!”

  ……徒弟这是要上房揭瓦。

  谢衣哭笑不得,两手捧着乐无异的脸就挤,把乐无异一张俊脸挤成了包子:“看来为师刚才在朗德该找个背小孩的布袋,把你兜在背后可好?”

  乐无异想着谢衣背奶娃娃的情形就直乐:“可惜我太大了,师父背着碍事。”

  谢衣也被他逗笑了:“幸好这么大了,徒弟收来不干活,还想累垮为师不成?”

  乐无异一个轱辘滚回了床上:“师父放心,马上就好,起来干活。”

  谢衣笑道:“你先好好休息,为师去厨房煎药,还要做些吃食。”

  乐无异闹够了,便有些困顿,丝毫没意识到他师父话里潜藏的巨大危机。他迷迷糊糊不知睡了多久,又让人给摇醒了,乐无异揉揉眼睛,见是叶海坐在他床前,正从偃甲盒里往外掏东西,叶海低声道:“无异,起来,我从朗德寨给你拿了点东西吃。”

  乐无异确实饿了,就坐起来接过叶海的食物,问:“叶伯伯,师父吃了吗?”

  叶海满脸严肃:“你师父在哪?”

  乐无异答:“师父说去厨房……”

  叶海面如土色,把乐无异架起来:“快跑!”乐无异才被叶海拖出门口,就听见“轰隆”一声巨响,静水湖地动山摇,连结界都被炸开了个口子。

  叶海架着乐无异,看着厨房上空升起的蘑菇云,道:“吾一直觉得谢衣能炸开伏羲结界,是有道理的。”

  乐无异目瞪口呆:“师父真厉害。”

  叶海无语,重点误啊少年!

  因着厨房需要重建,咣咣当当地怕吵着乐无异休息,乐无异又被谢衣带进桃源仙居图。叶海难得地没有取笑谢衣,反而一再安慰乐无异道:“人没事就好,人没事就好。”

  乐无异见叶海心有余悸,也附和道:“嗯嗯,幸好师父没受伤。”

  叶海翻了个白眼:“那家伙有舜华之胄,怎么会受伤,我是说他没做出什么东西来叫人吃,咱们两个没事就好。”

  乐无异挠挠头:“其实,师父做的菜也没那么夸张,我吃过啊……就是,那个什么,特别了点……”

  叶海不由对乐无异肃然起敬:“难怪吾友说能收你为徒是他三生有幸,吾终于懂了。”

  乐无异涨红了脸,嘴笑得差点咧到耳朵后面去:“叶伯伯,师父真的……真的这么说?啊!可恶!师父对我期望这么高,我要是让他失望了怎么办?为什么烧还不退,我要去做偃甲啊啊啊啊啊啊!”

  叶海无言地看着乐无异掩面打滚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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